人是什麼時候長大的呢?
法定年齡是十八歲,但很顯然,人不會在十八歲的前一天還幼稚得像個小孩,十八歲的後一天就成熟穩重得可以決定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但某些瞬間可以做到。
在那個瞬間之前,生活的一切都離我很遙遠,我和它們之間始終隔着一層,可在某個瞬間之後,突然便能直接接觸到這些真實無比的生活。
屬于我的那個瞬間,是一場很小很小的手術。
做手術那一天,媽媽陪我去的醫院,可做完繳費與等待,手術室門開,走進去的那一瞬間,便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這是一場門診手術,總共就兩個醫生,局部麻醉藥打進來的時候很痛,好在我很擅長忍耐,躺在手術台上,靜靜盯着雪白天花闆和懸浮在光線中的顆粒,沒一會兒就閉上眼睛。
可能是體質原因,麻醉藥起效用的時間比平均稍微長一些,所以在醫生掐着時間割下第一刀的時候,我還有些不可忽略的感覺——鮮明地感受到自己被人割開了。
我說:“疼。”
醫生明顯地頓了頓,問:“現在呢?”
現在不疼了。
就差幾秒鐘,确實有些倒黴。
然後就是一場很奇妙的體驗,局部麻醉隻是讓人失去痛覺,并不是讓人完全失去感覺,我還是能感覺有人在我的手上割着什麼,但不痛,觸感也很模糊,做手術時我以為自己是被豎着切開的,但手術做完看見傷口,我卻發現自己是被橫着割開的,真神奇。
在那以後,我就經常一個人去醫院。因為我發現,很多時候人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脆弱,醫院的預約繳費或許是很麻煩,但理清順序以後耐心等待,一切事情都是有解決辦法的。
而很多事情,大多數人也隻能獨自承擔,父母知道了隻能多兩個人替你擔心,不如不讓他們知道,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也不該浪費他們太多時間。
我所擁有的東西很少,因為我隻有我自己。
當我所擁有的東西也很多,因為我可以做到絕大多數我所需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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