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烤雞的福,我和項巍現在是晚上回家時在走廊上碰到會停下來聊上十五分鐘的朋友。
烤雞是我們那座小城的特産,當然,不是那種名氣大到全國獨此一家别無分号的出名特産,而是在當地司空見慣,離開了才發現想要吃到不那麼容易的特色美食。畢竟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做法,就算調料表上的種類相似,做出來的風味也有所不同。
這就是無法複制的家的味道。
而這份讓我們真正變成朋友的烤雞是項巍帶來的——他從家裡出發時被老媽強行塞了一大包,最出名的那家老字号裡提前訂的。
項巍小時候是喜歡吃燒雞,可長大以後就克制許多,雖然仍喜歡這份味道,但不覺得非吃不可,有些不想費這份勁。
他試圖拒絕,結果被項媽媽一巴掌拍在背上,打老實了。
項媽媽絮絮叨叨地說着話,一會兒是讓他喜歡就多吃點,一會兒又是讓他拿去分給朋友同事。
從上大學起,他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離開家,事到如今,項媽媽項爸爸都已經習慣,也不會有什麼戲劇化的傷心。但偶爾還是會有一些難以言明的離愁别緒,以各自的方式表現。
比如從他要離開的那天上午起就不再正眼瞧他的項爸爸,也比如那時一直停不下叮囑,想到什麼就一定要說出來的項媽媽。
更比如,突然說不出來拒絕之語的項巍。
于是他就帶着那一大袋不知道會不會漏油的僞真空包裝烤雞上了動車,然後在似有若無的食物香味中僵硬着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給封閉空間裡空氣本就不流通的微妙味道雪上加霜。
項巍有些後悔,可想想項媽媽當時的樣子,又沒那麼後悔,隻是坐立不安,一到站就迅速拿着東西下了車。
但他沒有聽項媽媽的話去把烤雞分給學校裡的老師同學亦或醫院裡的主任同事,隻是放在家裡,發愁地想一個人吃不完怎麼辦。
直到他看到我。
對此,我深深表示理解:“我懂。”
畢竟我也是被媽媽塞過一大堆烤雞的人,老店不做淘寶,自然不會刻意去做真正意義上的真空包裝,帶走之後就算放冰箱,最多也就保存四五天。
而這種乍一看油花花的,不像糖果、餅幹吃起來那麼簡單方便,又沒有生産日期和保質期的食物,大多數人是不願意嘗試的。
而它們經過包裝,被人力帶往其它城市後,确實不像剛從店裡出來那麼好吃,好像也沒有非要按頭别人嘗試的理由和底氣。
那一次的烤雞,我最後一人吃了兩隻,實在沒吃完,不得不做廚餘處理時,心裡難受的要死。
從那以後,離開家的時候我就不讓媽媽去買了。
我們最後一起吃了烤雞。
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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